2011年12月17日
在這個以為什麼都可以量度,什麼都可以數字化的年代,出現「國民幸福總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一類的指標,一點也不叫人感到意外。其實幸福畢竟是個人的事情,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幸福大計」。活着,就是為了要找到幸福。
對美國人來說,追求幸福,就像呼吸喝水和睡覺一樣自然,所以是受憲法保障的權利。在中國傳統下成長的人,卻往往對快樂有一定程度的罪惡感,似乎一個成大功、立大業的人,必須與苦難為伍。這套思想千百年來深入人心,「苦難」已不再是中性詞語,而是帶着一種道德上的崇高。在西方,hedonism一詞本來並無貶義,它相信的,是快樂乃善莫大焉的美德;在中文詞彙中,享樂主義卻被賦予頹廢或不道德的意味。
自由的真諦
占飛自認是享樂主義者,不會為實踐自己的「幸福大計」而向任何人道歉。當占飛還是黃毛小子的時候,所謂幸福,就是自由。我的理想生活,是戰後美國「垮掉的一代」作家凱魯亞克 (Jack Kerouac)代表作《在路上》(On the Road)描寫的發現和探險之旅 (a journey of discovery and into the unknown)。
生活應該是一場精彩的冒險,一個大膽的實驗;而只有真正自由的人,才可以張開雙手,將生命無限的可能性一抱入懷。至於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當然一言難盡;但占飛總覺得,天才橫溢,但毒癮甚深、死時只有二十七歲的歌手Janis Joplin那句「Freedom is just another word for nothing left to lose」(自由是一無所有的同義詞),多少說出了自由的真諦。
可是年紀漸長,又覺得真正的幸福,可能是聖誕節例必重播的荷里活經典It’s a Wonderful Life(《美好人生》,又譯《風雲人物》)的主角占士史釗活(James Stewart)所過的那一種生活。史釗活飾演的大好人佐治,為家人、朋友和社區付出所有,包括放棄要周遊列國的夢想,最後只能夠在他生於斯、長於斯的小鎮,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商人。聖誕夜,債主臨門,萬念俱灰的他準備自殺,他的守護天使突然出現,並讓他看到如果他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多少人的生活會變得多麼痛苦和不幸。佐治於是明白自己生命的價值何在,並重拾生活的勇氣。
社會的聯繫
九巴刀那句引起廣泛共鳴的:「我想讓這個世界因為有了我,而有一點點的不一樣」,其實就是這套1947年舊片的主題。自由誠可貴,但根、友誼、親情、愛情,與社會的聯繫,以至對社會的貢獻,又何嘗不是幸福的基石?人不單不是孤島,更是群居動物(social animal)。是故,在日常生活,最能夠給人幸福感覺的活動全是社會性的,與其他人有關,例如拍拖、返教會、與同事唱K、和好朋友食飯等等。
也許幸福根本就是個高難度的balancing act,關鍵是在忠於自己與取悅別人,享受自由與尋找意義,獨處(solitude)與人群(multitude)之間取得平衡。
撰文:占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