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27日
有一位朋友告訴我,他年輕時頗為「爛賭」,現在則完全反過來,很「怕」賭博。他並不是對賭錢已經全無興趣,所怕者,乃是怕輸。他曾自我分析。年紀尚輕時,有一個好勝之心,面對的東西,都有「想克服」之意,躍躍欲試,不懂得先好好地作出衡量得失之算,更不知天高地厚;賭博之所以引人入勝,原因之一,正是在此。例如搓麻將、打天九,內中甚有學問;又如賭馬,往往須「做功課」。沉迷其中的人,以「必要勝出」為目標,每每認為自己能力比別人強,自忖有勝算的把握,贏錢時興奮莫名,視之為「成功」,從中取得樂趣,逐漸泥足深陷。但他一天天地長大,嘗試過挫折,慢慢的知道天外有天,也看清楚「僥倖之心」實不可取;接着的心態,是處事時先考慮「失」,更甚於「得」。年輕時只想到要贏、「不顧一切盲目向前闖」的衝勁,已轉變成為審慎、恐怕會「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的態度。選擇取捨的新準則,是「若輸了會很不開心」,代替了「若贏了會喜出望外」;他自問「我今天好好的,為什麼要去招惹一些掃興的事,將快樂的心情徹底破壞?」從前是「一心想要贏,所以賭」;今天是「一心怕會輸,所以不賭」。
梁啟超有一篇文章,談的是「趣味」。怎麼才算趣味?他說:一件事,若是「做下去」不會生出「和趣味相反」結果的,這件事便可以視之為趣味的主體。賭錢有趣味嗎?輸了,怎麼樣?吃酒有趣味嗎?病了,怎麼樣?做官有趣味嗎?沒有官做的時候,怎麼樣? 諸如此類,雖然在短時間內像有趣味,結果會鬧到「沒趣一齊來」。他的結論:「我們不能承認這些是趣味」。至於賭錢,他說:「我並不是因為賭錢不道德才排斥賭錢。我是因為賭錢的本質會鬧到沒趣;鬧到沒趣,破壞了我的趣味主義,所以要排斥賭錢。」那麼,梁啟超的「趣味主義」到底怎麼樣?他說:趣味主義最重要的條件,是「無所為而為」。凡有所為而為的事,都是以另一件事為目的,而以這一件事為手段。為達目的,勉強用手段;目的達到時,手段便拋卻。小孩子為什麼遊戲?為遊戲而遊戲。人為什麼生活?為生活而生活。為遊戲而遊戲,遊戲便有趣;為上「體操課」而遊戲,遊戲便無趣。
梁啟超說的是生活、是情趣;箇中道理自應是如此。但若是在「生意經」的層面,難免須「有所為而為」。藥廠在研發新藥時,會用「疾病模型」(在實驗動物身上以人工方法「製造」或「引發」一個類似人類身上的病),用以去篩選一個「尚在概念中」(擬研發)的藥。不過,即使某一概念藥的潛力看來能改善多種疾病,藥廠只會開發其中一種藥效,到有顯著成果時就以這一個藥效去申請FDA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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