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25日 星期四

你知道我很沮喪嗎?

2010年11月25日

麗都美識

陳頌紅


我問醫生,為什麼我老是記不起遊魂時閃過的大小念頭。醫生回答我:「如果你記得你遊魂時想過什麼,當時你是在思考,不是在遊魂。」我又問他,那為什麼我記不起我思考時想過的東西呢?醫生回答:「因為你整天都在遊魂,不是在思考。」很蘇格拉底和柏拉圖式的對話,是不是?

對於遊魂,我堪稱專家。無他,當你上半生有一個愛訓話的媽媽,下半生有一個愛說話的伴侶,日子有功,你就會練得一身隨時隨地遊魂的好本領,去應付耳根不清靜的大部分日子。只須記住每隔幾秒便自動自覺點點頭,久不久凝視對方雙眼假裝專心,再「嗯」幾聲以示非常認同,那就可保持溝通良好,相處融洽。

《紐約時報》引述今年十一月號《科學》期刊刊載哈佛大學之研究,指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佔了接近百分之四十七的時間在遊魂。不幸的是,遊魂卻是我們感到最沮喪和不快樂的時間。這樣算一算,即是我們生活中有差不多一半時間感到不開心。

哈佛大學心理學系博士生Matthew A. Killingsworth利用iPhone web app收集了二千多個由十八至八十八歲,學歷、背景、職業、種族都不同的男女之「快樂指數調查」,發現大部分人,除了正在做愛之外,其餘時間無論身處何方、正在幹什麼,都會忽然魂遊太虛,心神恍惚。

Killingsworth認為,花時間和精力去想一些過去了、並未發生或者將來亦未必可能發生的事情,是大腦一種認知成就,不過這種所謂成就卻要付上情感代價—可能不愉快的感覺。遊魂可預示未來的快樂程度,因為它把我們帶離現實,逃避正在進行的活動或工作。換個角度看,由於現實令我們感到沉悶、灰心、沮喪,甚至在人際互動間感到吃不消,才導致我們頻頻遊魂而不知返。

不過美國曾有研究指出,遊魂可提升創作力,更有助我們解決問題,所以不一定是壞事。沒錯。很多時候,我都是在遊魂到十萬八千里外以後,才寫得成稿。

2010年11月20日 星期六

為什麼要買樓?

2010年11月20日

蘭開夏道

王迪詩


第六隻手指,切還是不切?

我托着腮,看着那則網上新聞沉思了一會。孩子生下來有六隻手指,這種個案在世界各地都出現過。有些情況,那第六根手指是畸形的,骨頭不正常或容易折斷,應該切除。但也有些情況,那第六根指頭明明是好端端的,功能正常,看上去跟其他五根指頭無異,除了彈琴和打字方便一點,有什麼問題呢?

只要付得起手術費,大部分父母都會選擇切除。正常人有五隻手指,多了一隻手指會被視為「不正常」的。上學會被同學笑,上街會被途人望,動手術切除是為免孩子自卑。

敢於與別不同

有時候,我不大確定所謂「正常」是什麼意思。跟大部分人一樣,就算是「正常」了嗎?我多一隻手指影響到你嗎?為什麼「人人都有五隻手指」,我就非要「五隻手指」不可?切除一根有血有肉的健康指頭,不是太殘忍了嗎?有些父母認為把孩子塑造成主流一樣,孩子的路會好走一點。一旦跟大夥兒不同,就會遭到歧視了。你比別人聰明,會遭到歧視;你比別人愚蠢,會遭到歧視。智商必須保持在全港中位數的上下10%以內,真是一趟吃力的人生啊。

我從網上看到一則新聞,浙江一個女孩生下來就擁有十二隻手指和十二隻腳趾。家人起初擔心孩子會被人嘲笑,爺爺卻疼惜地說:「正常的,每隻腳趾都有骨頭!」他明白了第六根指頭的意義,給孫女起了名字──邵無雙。

每個人都是與別不同的。問題是,你是否敢於與別不同。

*     *     *

舊同事Helen辭掉了律師工作,當全職師奶,最近到中環跟我們幾個同事午飯聚舊,本來訂了枱到Mandarin的「文華」飲茶,卻想起那兒不招待六歲以下的孩子。Helen是個「跟得母親」,兩歲多的女兒準是隨身攜帶的。既是這樣,不如讓孩子看看香港幾乎絕迹的點心車吧,於是我提議到大會堂美心酒樓。

信差權叔自告奮勇到茶樓霸位,我很感動,願意犧牲自己的時間為別人孤獨地守住一張飯桌,真是偉大。秘書Selina卻不屑地說:「權叔十一點就在美心開了一壺普洱,拿一份馬經看得津津有味。」那顯然跟我想像中「為別人孤獨地守住一張飯桌」的意境有點出入,但我能夠在一個信差的行為中尋找詩意,因為本小姐是個女作家。

做了十年律師的Helen,昔日面對豺狼一樣的bankers毫無懼色,今天面對兩歲多的女兒卻成了緊張大師。那女娃娃正牙牙學語,Helen在教她二乘三等於六,我相信她很快會跟女兒討論量子力學。「你不知道其他家長有多瘋狂!」Helen這樣解釋自己的行為。「現在所有兩、三歲的孩子都在學習乘數,人人都學嘛,我女兒怎能不學?」小女孩看着母親把數字卡揮來揮去,不斷用小拳頭擦着眼睛,張大了嘴巴打呵欠。

用左手得罪你麼?

我們點了滿桌子的點心,小女孩興奮起來,奇怪的是她握着的湯匙總是左搖右擺,食物不斷掉下來。「沒問題啊,孩子過一陣就會習慣。」Helen說。原來她女兒是左撇子,她卻強迫孩子用右手,是什麼原因呢?

「大部分人都用右手嘛,左撇子在生活上很不方便。」Helen理所當然的說。

「例如有什麼不方便呢?」我很好奇。

「打golf。很多場租不到左手棍。」

幸好Helen不是我的母親。

監獄裏的囚犯尚且有自由選擇用哪一隻手來吃飯,這個中產家庭的寶貝女兒竟連囚犯也不如!用左手得罪你麼?影響到任何人麼?我喜歡用哪隻手關你什麼事?我後來又看見兩對父母同樣強迫左撇子的小孩用右手(他們說「訓練」,不說「強迫」),我才知道像Helen那樣的母親並非個別例子。

強迫左撇子的小孩用右手,又會有什麼後果?我想到兩個可能性:假如孩子聰明伶俐,她會在母父面前用右手,在父母背後舒舒服服地用左手,陽奉陰違,因為她漸漸會發現無論如何努力向父母解釋,父母也是不會明白的,於是乾脆放棄解釋,不再跟父母分享。假如孩子是個笨蛋,沒想到陽奉陰違這一招,只服從父母的命令行事,她長大後將會跟父母一樣的笨。香港社會擔憂「跨代貧窮」,我卻認為「跨代愚蠢」要危急一百倍。關於這點,我當然不會提醒Helen。你一片好心,人家未必會感激你。何必多管閒事?那又不是我的女兒。

其實我不大明白Helen為什麼要生孩子,然後把孩子變成一個囚犯。為人父母,不是想自己的孩子快樂嗎?也許她認為扭曲孩子的天性,強迫左撇子變成跟大部分人一樣用右手,到處都能租到右手高爾夫球桿,孩子就會得到幸福。香港人對「幸福」的定義常常令我迷惘。有這樣的父母,你能怪孩子吸毒嗎?明明知道索K是不對的,但因為朋友間人人都索,我不索K就不能被大家接納了。

Helen生孩子,因為大部分人都生孩子。人人都生孩子,我不能不生;人人都搶着看電子動態版的《清明上河圖》,我不能不看。結婚生子被視為人生必經階段,每個人到了某個年紀都會組織家庭。世上當然有人真心明白生兒育女的意義,但對不少人來說,那個孩子,不過是為了成全你個人「跟大隊」結婚生子的欲望而已,毋須把天下間所有父母都捧得那麼崇高。

擁有房子的窩囊廢

人人都有,我不能沒有。正如買樓,人人都買,我不能不買。有些人的畢生抱負就是買樓,然後把餘生花來供樓。我的畢生抱負是吃喝玩樂,雖然這樣的抱負不足以令我名留千古,但比起買樓,我認為吃喝玩樂這個抱負有出色得多。

說起來,買樓與中國人「成家」的傳統觀念不無關係,「擁有」一所房子是能力的證明,儘管我見過無數擁有房子的窩囊廢。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是以擁有房子為榮的,所以今後也必須繼續以此為榮。沒有人想過觀念應該隨時代改變,路不止一條,凡事都有 alternative。經濟、政治、藝術、人生,也沒有一個永恆正確的答案吧。世界每一秒都在改變啊。

你會問,Hey Daisy,那你認為買樓是錯的嗎?買樓當然不是錯的,但它在生命中應該佔着什麼比重?如果買到一間樓,而你根本不開心,就算有一百間樓又有什麼意思?我知道有人覺得很有意思,因為世上有一班傻仔以為錢可以帶進棺材。我沒有買樓,而我活得很爽。將來會不會買?也許會,也許不會。如果有天我遇到一所非常喜歡的房子,買下以後,完全不會影響我其他享樂,我會買。

香港人總是人有我有,跟着社會的主流漂浮,不但沒有主見,就連自己喜歡什麼都快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大部分人」喜歡什麼。究竟「大部分人」喜歡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在這個千人一臉的城市,所有人都害怕與主流不同,寧願讓自己在主流裏淹死。將自己扭曲成某個典型,因為那樣最安全,隱藏於群眾裏最安全,即使那樣會失去自己。我們必須跟隨大部分人的道路去活,就算那條路大錯特錯,仍有大夥兒陪你一起錯。

香港社會有一種畸形的觀念:與大夥兒走錯路,勝過獨個兒走正確的路。Jesus,我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可見我是極端「不正常」了。

2010年10月21日 星期四

怎一個「忙」字了得?

2010年8月26日

生命通識

岑逸飛


香港人見面都問「忙不忙?」,答案多是說:「忙,很忙。」大家都想當然地理解這是什麼意思。可是一旦仔細探究忙些什麼?究竟「忙」如何佔據我們的生活?這問題就頗值得玩味。

人們不是一生出來便是忙人,所謂「忙」是我們的主觀選擇,為生活所作的規劃、安排,因為現代生活立足於「忙」,這是時代的精神象徵。如今這世界已難找個閒人,人人都忙,富人忙,窮人也忙。都市人忙,鄉下人也忙﹔工作時忙,連休閒時、假期時也忙,十天遊歐洲,去了七個國家,怎會不忙?總之生活就是忙,做人就是忙,大家都說是勞碌命,身忙心也忙,「忙」確是一個問題,有沒有想過要擺脫?

讓我們先看「忙」字的內涵演化。古書上「忙」字同「恾」字,本義是憂慮、害怕。後來「忙」字又加上「急遽」義,甚至表示一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慌亂狀態。再簡單點看,「忙」字是心旁加一個「亡」字,「忙」顯然同精神狀況有關,是心的消亡,即心的迷失。這種身心不安寧的「忙」,佛家稱為「煩惱」,來自「貪、瞋、癡」三毒。

吳正清寫《給大忙人看的佛法書》,便是想給迷惘無助、好比無頭蒼蠅的忙人,將一個個佛法故事娓娓道來,期望他們都能學會放鬆自己,找到一張讓心靈放鬆的按摩椅,有一顆隨緣心、平常心、慈悲心、感恩心、因果心、超脫心、修行心和自助心。人在旅途,最怕疲於奔命,茫然若失,苦海無邊﹗

氣定神閒的人不會忙。人一忙,心就亂。由怕而忙,由忙而亂,由亂而惑。現代管理學對於因亂惑生出的情緒,最常見解決方法,是以效率為手段,以功利為目的,稱之為「時間管理」。這方法無疑有一定功效,但往往又是治標,未能治本,有如飲鴆止渴。

若未能找出生命的真諦,以效率手段來消除忙碌,其導向可能是更忙、更亂、更惑,一個揮之不去的惡性循環,恰如莊子《齊物論》所說的:「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意思是人生在世,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茫茫然嗎?有誰找到生命的真諦,從而不再迷惑茫然?

今人喜以「閒」來治療「忙」,但須要了解是什麼意義的「閒」?是無所事事、遊戲人生的「閒」,還是跟着感覺走,及時行樂的「閒」?最有閒心的是道家,「閒」重空間,亦重時間,所謂逍遙自在,就是充滿時空意識的「閒」義。天道是閒,人道是忙,道家一任自然是學天的閒道。

即使是儒家,雖說講「天道酬勤」,但「勤」不是忙,儒家的「勤」,背後是「敬」,能敬才能講道理,有原則,生活有序。忙的特色是無序,而「天道酬勤」,這裏的「勤」卻與「閒」相通,「閒」不是懶,而是張弛有道,與時偕行,恰到好處,這不是「忙」的補充,而是對「忙」的超越。

2010年10月4日 星期一

如何令謊言立於不敗之地

2010年10月2日

麗都美識

陳頌紅

先旨聲明,寫這樣一篇文章,並不是要鼓勵大家多說謊,只是希望在你無可奈何、必須說一些善意謊言的時候,不會那麼容易被對方看穿,引起更大誤會和傷感而已。

美國科學專欄作家Jeff White提出了「如何成為無敵說謊者的十個秘技」:

要有充分理由。最不應該就是慣性撒謊。正如心理學家Charles Ford 所說,失敗的撒謊者,現在大多關在監獄中,而成功的撒謊者就在外面統治世界。他們之間的分別是:事無大小都說謊的人,很容易被人抓到;真正「專才」,平日盡可能不說謊,儲備彈藥,建立誠實美好形象,然後在必要時,人人都會選擇信任你。

為謊言打穩基礎。一九九○年一項研究指出,說謊前預先考量好所有細節,以及任何有犯駁之處,會比沒有預演,臨急時才隨口編謊言有效得多。如果能在說出口前綵排幾次,效果會更好。

說實話—不過是以誤導形式。最完美的謊言,當然就是實話,不過可以用誤導方式講出實情,令對方自己建立錯誤印象。這一類「說謊」,也會令人覺得罪惡感減半。

認清你要說謊的對象。要令對方相信你,首先,要了解對方是一個怎樣的人。在對方熟悉的領域裝成專家,在對方討厭的範疇扮作有興趣,完全是錯誤投資。

謊言要始終如一。同一個謊言,對着不同的人說不同版本,最容易被拆穿。

保持鎮定和集中。一說完「故事」就鬆一口氣,或者全程緊張不已,前言不對後語,傻的也知道你在說謊。

小心身體語言出賣你。摸鼻、避開眼神接觸、坐立不安、說話結結巴巴,都是眾所周知的說謊特徵。

如果對方開始懷疑,就要找方法令對方分心。最著名例子:像莎朗史東在《本能》中向盤問她的警察那樣「露一腿」。

必要時惡人先告狀。政客最鍾愛的方法。

最後,預先想好把要說謊的責任推到誰身上,可以降低對方發現後的憤慨。

以美麗謊言建立烏托邦

2010年10月1日

麗都美識

陳頌紅


大抵你沒有想過,當所有人半句謊言都不再說,百分百對人對己都誠實,一切言語不再在深思後過濾,世界會變成怎樣?也許,會正如賈各布斯在他的《我的白老鼠狂想曲》(A. J. Jacobs, The Guinea Pig Diaries)所說,「欺騙才使我們的世界得以運轉。沒有謊言,婚姻會崩潰,僱員會被開除,自我會粉碎,政府會垮台。」

例如,當醫生告訴你,你老婆有重病,你轉頭就跟你老婆說,看情形你死定了,沒救了,等死吧!當你朋友帶着六歲頑皮兒子到你家,她不斷稱讚自己兒子多聰明多活潑,然而,你卻告訴她,她太看得起自己兒子了,他只是一個有過度活躍症的膿包?請她下次別帶兒子來?當上司說你寫的計劃書是垃圾,你指着他的太陽穴,質問他這輩子有沒有寫過一份比你那份更好的計劃書?再告訴他,他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豬玀?又,當你好友自豪地告訴你,她男友說她長得像李嘉欣,你殘酷地說,中國叫做「李嘉欣」的有九萬幾人,她男友指的應該是最醜一個……

美國麻薩諸塞大學社會及行為心理學家Robert Feldman曾有一個研究指出,在學校中最受歡迎的小孩子,是最懂得說謊的一批。當然,這不代表「說謊令你受歡迎」,而是代表你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或不應該說什麼話。在Feldman著作The Liar in Your Life的序言中,他提到我們要沉思的,並非別人有沒有向我們說謊,而是他們撒了多少謊,以及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會相信這些說話,很可能是我們根本想欺騙自己。說謊者不一定是為了個人利益,或者某些陰險深沉之目的,而只是想令兩人關係更和諧,令對方聽到一些比較安心寬慰的說話。

Feldman認為,最常見的「善意謊言」是為了禮貌、為了私隱,以及為了保護自己或對方尊嚴。我很明白。就正如伴侶要縮肚、深深吸氣後才能艱辛地扣好褲子鈕扣,他尷尬地看着我,我會說「該死的洗衣機,洗完的褲子總是會縮窄一兩吋……」。

辦公室是監獄?


有人為錢拚搏,有人掙錢買花戴,有人埋頭苦幹,有人得過且過,有人搬弄是非,有人沉默寡言,有人才華橫溢,有人浪得虛名,有人不惜一切向上爬,有人辭官歸故里。辦公室裏布下一個又一個隱形殺陣,未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鹿死誰手。能透過法眼離岸觀戰、心中有數的,通常只有一人:老闆。如果你知道現代辦公室的設計原來源自監獄,老闆就等於獄卒,也許你會更明白,勝者,向來就只有一個。

根據九、十月號《科學人思維》(Scientific American Mind),現代開放式辦公室雛形是參照十八世紀一種「圓形監獄」(Panopticon)而設計。獄卒位處圓形監獄中央地段,一眼關七,可以以少量人手監控大量囚犯。而辦公室起源於中世紀時代,當時教堂及皇室貴族都需要一些文件抄寫員替他們處理日常事務。這些抄寫員會在一間放滿書籍、文件、文具等的房間進行工作。後來這些地方也叫做「圖書館」。直到十四世紀,英國作家Geoffrey Chaucer在他的故事集中首次以office作為商業辦公地方名稱,自此辦公室和圖書館的作用便涇渭分明。

辦公室設計跟員工的健康和工作效率都有莫大關係。無遮無掩的開放式辦公室,雖然可以讓上司易於監察員工工作情況,但是蘇格蘭斯特靈大學的研究指出,員工在沒有私隱的環境下工作,更容易患病,尤其是頭暈、頭痛、眼睛敏感和呼吸系統不暢。

另外,英國艾斯特大學社會心理學系研究也指出,如果完全沒有裝飾、沒有私人物件的辦公室或辦公桌,員工工作效率偏低。擺放了掛畫、盆栽等,工作效率可以提升百分之十五。如果員工可以自行裝飾辦公室或辦公桌周圍環境,效率更可提升百分之三十。南韓中央大學也對四百個白領做過類似調查,發現當員工覺得自己對工作環境有控制權,他們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適都會立刻減少。心理學家認為,白領每天有八小時在辦公室內,猶如半個家,如果沒有歸屬感,渾身不舒暢,感覺就跟坐牢一樣沒分別。

2010年6月11日 星期五

壓力?What's that?

2010年6月12日

蘭開夏道

王迪詩

壓力?What's that?

早上醒來,看看天空,灰濛濛快要下雨似的,今次發達了,終於可以穿那件新買的Burberry Brit trench coat!Well of course,不下雨也可以穿trench coat,但我Daisy穿衣,向來喜歡配合「劇情」。Burberry的trench coat,不是讓你在旺角穿的,而是在細雨濛濛的倫敦穿的,暫時姑且在中環屈就一下。時裝的關鍵在於一個字——class。

交流情報「早禱會」

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自然就會開朗起來。在公司pantry舉行了每朝例行的「早禱會」,一邊喝Espresso一邊交換中環的最新情報,然後看了兩份合同,翻了一遍FT,竟然已差不多夠鐘吃午飯。So you see,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連時間都過得特別快。

我來到太子大廈的Alfie's by KEE,整間餐廳已坐滿人。坐在bar枱的Sandra遠遠跟我揮手,我微笑着迎上去。

「Hello Daisy!你——」Sandra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她在電話裏給下屬發了指示,又追問了兩單deal的進展。待她終於講完電話,我已把菜牌看了五遍。

「Sorry,電話總是響過不停!」Sandra說。「上次見你好像也是在Dunhill店內的餐廳啊,不過那次是在上海。」

我點點頭。「香港這間店,我倒是第一次來,訂位不容易呢。」英式真皮梳化和Dunhill傳統格仔布cushion,再加上英國餐廳的bar枱設計,整間店子從頭「英國」到尾。我點了haddock,那是老店 H. Forman & Son馳名的古法煙燻魚,Sandra也跟着要了一份。

「最近那單IPO真教人頭痛死了!」她說,一邊用BlackBerry覆電郵。「那個民企老闆的老婆和四個情婦,總共生了十八個孩子,全部都要在公司分一杯羹,而這四個情婦的兄弟姊妹,也是公司的管理層,有個情婦的情夫甚至當上了公司董事,好頭痛……單是把那個民企老闆的family tree畫出來,都起碼要四張A4紙。」

「God!但連你也知道那個男人跟老闆的情婦有一腿,老闆沒可能不知情吧,怎麼還讓他當上董事?」

「Oh no no no,那個男人一直都是董事啊,老闆的情婦正是因為他是董事才搭上他的。」Sandra說着呷了一口咖啡。

「I see,看來這個董事的勢力也不小呀,否則那民企老闆怎會忍得下這頂綠帽?」

「就是嘛,整間公司簡直一塌糊塗。Daisy,你認為上市之前──」Sandra的手機再度響起來。

原因來自壓力?

我輕輕嚼着那片Ticklemore羊奶芝士,一邊聽Sandra在電話裏跟律師吵架。她是一間investment bank的VP,說起來已跟我在工作上合作過無數次了。To be fair,以三十多歲的女人來說,Sandra的性格不算太過乖僻,做事很上心的,只是有點緊張過度罷了。

掛線後,Sandra突然緊皺眉頭,用手揉着額頭兩側,面青青的。

「頭痛了?要不要陪你看醫生?」

「耳仔痛……連帶頭都痛起來了。」她有氣無力地說。

「什麼原因?」

「醫生說是因為壓力太大。」

「那麼肯定是因為壓力?」

「起初我也不相信的。但我發現自己的耳朵逢星期日就不痛,逢星期一又開始痛起來,我不能不信了。」

*     *     *

回到office,上司Eric正大發雷霆。

為免殃及池魚,我經過他的房間門前刻意踮起了腳尖,以免高跟鞋在地上「咯咯」作響。

「Daisy!」還是給他發現了,shit。

我惟有停下來應酬一會。「Eric,你的聽覺真靈敏,我走路這麼輕巧依然給你發現了,好厲害呢。」

「不是我的聽覺,是我的嗅覺。你的香水出賣了你。」

「我從來不塗香水。」

Eric似乎有點意外,因為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嗅覺靈過警犬。但我不是為了打擊他的自信才這樣說的,我不喜歡塗香水。

「Daisy,說句公道話吧,我自問從來沒有架子,也很關心同事,right?」Eric突然話鋒一轉,我提高警覺,支吾以對。他繼續說下去:「Loretta居然跟我說:『Eric,我停經了。』Pardon me?『我的經期已三個月沒來了。』那關我事嗎?我戰戰兢兢的問,她就眼泛淚光的回答我:『醫生說我工作壓力太大,荷爾蒙失調了,所以經期沒來。』」Eric把手上的墨水筆重重丟在桌上,把臉埋進那肥大的手掌裏去,活像一個搞大了未成年少女肚子的失意男人。「停經都入我數!Can you believe it?現在這些後生女連一點點苦也捱不了,她的工作怎算辛苦?」Eric拍枱拍凳,十分憤怒。

周身都是「風險」

今次我同情他。Loretta 是我們law firm的trainee,畢業才一年多。在事業上,她還只是個執頭執尾的丫鬟,有排未來到戲肉。就算真的受不了工作壓力,有什麼必要告訴男上司「我停了經」?你當他是婦科醫生?

壓力對人的影響可以很大,尤其影響女人。Well,這樣說也許對男士不太公平,但我作為女人,很明白荷爾蒙對一個女人的影響是何等巨大。而且,我總覺得女性患病的機會比男性高,或許這只是「隔離飯香」的緣故吧。最近在網上看到中文大學「婦女健康促進及研究中心」一篇文章這樣說:「三十五歲之後生育第一個孩子的女性和二十歲之前生育第一個孩子的女性相比,發生乳腺癌的風險增加40%。」我估計,這句話的意思是三十五歲後才生第一胎的女性,跟二十歲前生第一胎的女性相比,前者比後者患乳腺癌的風險高40%。但二十歲之前生仔?除了去party被人搞大個肚,今時今日是不可能的。那百分之四十的風險,惟有硬食。Jesus,女人簡直周身都是「風險」!

定期「精神排毒」

所以說,女人不好好調節自己的心理,定期進行「精神排毒」,又怎活得下去?人們之所以感到很大壓力,是因為把自己看得太過重要。你以為沒有你,公司會倒閉?香港會陸沉?宇宙會爆炸?Who are you?人,是很渺小很渺小的。就算世界首富,就算美國總統,一個倒下,一個崛起,更何況一間投資銀行的VP或一間law firm的trainee?

我從來沒有壓力,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重要。雖然有人認為「蘭開夏道」好看,但假如這個專欄突然click一聲消失了,對這個世界也不會構成顯著的影響。我寫文章的前提是我可以隨時不寫。聽來好像很不認真,但你愈用力去抓住一件事,結果往往變得愈差。這跟戀愛是一個道理——愈渴望跟他走近,他就離你愈遠。Yeah I know,這聽來好「禪」,而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禪」。我喜歡捉得住、摸得着的東西,例如錢。那讓我感覺安全、實在,對調理荷爾蒙甚有幫助。

工作呢,也無謂去得太盡。如果出六成力就能取得八十分的成績,那餘下的四成精力就能用來吃喝玩樂,人生於是有了百分百的滿足。但假如要做到九十九分,便需要出盡十成功力,計落一點也不划算。我的如意算盤是這樣的:我只出三成力來取得四十分,然後放點煙幕,整色整水,把整件事包裝成五十分合格,甚至更高。有人說,王迪詩,你這無賴!我的確是一個無賴,可是我的荷爾蒙十分正常。

壓力跟能力也有很大關係。如果你知道自己有足夠能力應付一件工作,就沒有理由感到壓力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何必要去搬一塊自己搬不動的石頭?我明知自己搬得動也不會去搬,裝作看不見那塊石頭,過一會兒就什麼都忘記了。外面風光明媚,何必要辛苦自己?

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王迪詩|蘭開夏道

壓力?What's that?

2010年6月12日

蘭開夏道

王迪詩

壓力?What's that?

早上醒來,看看天空,灰濛濛快要下雨似的,今次發達了,終於可以穿那件新買的Burberry Brit trench coat!Well of course,不下雨也可以穿trench coat,但我Daisy穿衣,向來喜歡配合「劇情」。Burberry的trench coat,不是讓你在旺角穿的,而是在細雨濛濛的倫敦穿的,暫時姑且在中環屈就一下。時裝的關鍵在於一個字——class。

交流情報「早禱會」

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自然就會開朗起來。在公司pantry舉行了每朝例行的「早禱會」,一邊喝Espresso一邊交換中環的最新情報,然後看了兩份合同,翻了一遍FT,竟然已差不多夠鐘吃午飯。So you see,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連時間都過得特別快。

我來到太子大廈的Alfie's by KEE,整間餐廳已坐滿人。坐在bar枱的Sandra遠遠跟我揮手,我微笑着迎上去。

「Hello Daisy!你——」Sandra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她在電話裏給下屬發了指示,又追問了兩單deal的進展。待她終於講完電話,我已把菜牌看了五遍。

「Sorry,電話總是響過不停!」Sandra說。「上次見你好像也是在Dunhill店內的餐廳啊,不過那次是在上海。」

我點點頭。「香港這間店,我倒是第一次來,訂位不容易呢。」英式真皮梳化和Dunhill傳統格仔布cushion,再加上英國餐廳的bar枱設計,整間店子從頭「英國」到尾。我點了haddock,那是老店 H. Forman & Son馳名的古法煙燻魚,Sandra也跟着要了一份。

「最近那單IPO真教人頭痛死了!」她說,一邊用BlackBerry覆電郵。「那個民企老闆的老婆和四個情婦,總共生了十八個孩子,全部都要在公司分一杯羹,而這四個情婦的兄弟姊妹,也是公司的管理層,有個情婦的情夫甚至當上了公司董事,好頭痛……單是把那個民企老闆的family tree畫出來,都起碼要四張A4紙。」

「God!但連你也知道那個男人跟老闆的情婦有一腿,老闆沒可能不知情吧,怎麼還讓他當上董事?」

「Oh no no no,那個男人一直都是董事啊,老闆的情婦正是因為他是董事才搭上他的。」Sandra說着呷了一口咖啡。

「I see,看來這個董事的勢力也不小呀,否則那民企老闆怎會忍得下這頂綠帽?」

「就是嘛,整間公司簡直一塌糊塗。Daisy,你認為上市之前──」Sandra的手機再度響起來。

原因來自壓力?

我輕輕嚼着那片Ticklemore羊奶芝士,一邊聽Sandra在電話裏跟律師吵架。她是一間investment bank的VP,說起來已跟我在工作上合作過無數次了。To be fair,以三十多歲的女人來說,Sandra的性格不算太過乖僻,做事很上心的,只是有點緊張過度罷了。

掛線後,Sandra突然緊皺眉頭,用手揉着額頭兩側,面青青的。

「頭痛了?要不要陪你看醫生?」

「耳仔痛……連帶頭都痛起來了。」她有氣無力地說。

「什麼原因?」

「醫生說是因為壓力太大。」

「那麼肯定是因為壓力?」

「起初我也不相信的。但我發現自己的耳朵逢星期日就不痛,逢星期一又開始痛起來,我不能不信了。」

*     *     *

回到office,上司Eric正大發雷霆。

為免殃及池魚,我經過他的房間門前刻意踮起了腳尖,以免高跟鞋在地上「咯咯」作響。

「Daisy!」還是給他發現了,shit。

我惟有停下來應酬一會。「Eric,你的聽覺真靈敏,我走路這麼輕巧依然給你發現了,好厲害呢。」

「不是我的聽覺,是我的嗅覺。你的香水出賣了你。」

「我從來不塗香水。」

Eric似乎有點意外,因為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嗅覺靈過警犬。但我不是為了打擊他的自信才這樣說的,我不喜歡塗香水。

「Daisy,說句公道話吧,我自問從來沒有架子,也很關心同事,right?」Eric突然話鋒一轉,我提高警覺,支吾以對。他繼續說下去:「Loretta居然跟我說:『Eric,我停經了。』Pardon me?『我的經期已三個月沒來了。』那關我事嗎?我戰戰兢兢的問,她就眼泛淚光的回答我:『醫生說我工作壓力太大,荷爾蒙失調了,所以經期沒來。』」Eric把手上的墨水筆重重丟在桌上,把臉埋進那肥大的手掌裏去,活像一個搞大了未成年少女肚子的失意男人。「停經都入我數!Can you believe it?現在這些後生女連一點點苦也捱不了,她的工作怎算辛苦?」Eric拍枱拍凳,十分憤怒。

周身都是「風險」

今次我同情他。Loretta 是我們law firm的trainee,畢業才一年多。在事業上,她還只是個執頭執尾的丫鬟,有排未來到戲肉。就算真的受不了工作壓力,有什麼必要告訴男上司「我停了經」?你當他是婦科醫生?

壓力對人的影響可以很大,尤其影響女人。Well,這樣說也許對男士不太公平,但我作為女人,很明白荷爾蒙對一個女人的影響是何等巨大。而且,我總覺得女性患病的機會比男性高,或許這只是「隔離飯香」的緣故吧。最近在網上看到中文大學「婦女健康促進及研究中心」一篇文章這樣說:「三十五歲之後生育第一個孩子的女性和二十歲之前生育第一個孩子的女性相比,發生乳腺癌的風險增加40%。」我估計,這句話的意思是三十五歲後才生第一胎的女性,跟二十歲前生第一胎的女性相比,前者比後者患乳腺癌的風險高40%。但二十歲之前生仔?除了去party被人搞大個肚,今時今日是不可能的。那百分之四十的風險,惟有硬食。Jesus,女人簡直周身都是「風險」!

定期「精神排毒」

所以說,女人不好好調節自己的心理,定期進行「精神排毒」,又怎活得下去?人們之所以感到很大壓力,是因為把自己看得太過重要。你以為沒有你,公司會倒閉?香港會陸沉?宇宙會爆炸?Who are you?人,是很渺小很渺小的。就算世界首富,就算美國總統,一個倒下,一個崛起,更何況一間投資銀行的VP或一間law firm的trainee?

我從來沒有壓力,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重要。雖然有人認為「蘭開夏道」好看,但假如這個專欄突然click一聲消失了,對這個世界也不會構成顯著的影響。我寫文章的前提是我可以隨時不寫。聽來好像很不認真,但你愈用力去抓住一件事,結果往往變得愈差。這跟戀愛是一個道理——愈渴望跟他走近,他就離你愈遠。Yeah I know,這聽來好「禪」,而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禪」。我喜歡捉得住、摸得着的東西,例如錢。那讓我感覺安全、實在,對調理荷爾蒙甚有幫助。

工作呢,也無謂去得太盡。如果出六成力就能取得八十分的成績,那餘下的四成精力就能用來吃喝玩樂,人生於是有了百分百的滿足。但假如要做到九十九分,便需要出盡十成功力,計落一點也不划算。我的如意算盤是這樣的:我只出三成力來取得四十分,然後放點煙幕,整色整水,把整件事包裝成五十分合格,甚至更高。有人說,王迪詩,你這無賴!我的確是一個無賴,可是我的荷爾蒙十分正常。

壓力跟能力也有很大關係。如果你知道自己有足夠能力應付一件工作,就沒有理由感到壓力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何必要去搬一塊自己搬不動的石頭?我明知自己搬得動也不會去搬,裝作看不見那塊石頭,過一會兒就什麼都忘記了。外面風光明媚,何必要辛苦自己?

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王迪詩|蘭開夏道

2010年5月7日 星期五

事業上「等運到」

2010年5月8日

大中環

雲裡飛

「運氣,話嚟就嚟」,那只是博彩廣告所用的宣傳技倆而矣,現實中,「運氣,話唔嚟就唔嚟」,很無耐,朋友甲對此感受最深。

新上司「職場三無」

朋友甲運氣欠佳,工作多年總是碰不上好的晉升機會,舊老闆離職,不但沒有為他帶來升職的良機,新上司更是一個無料、無品、無口德的「職場三無」。

前陣子朋友有機會調職,可惜遇上金融海嘯,調職計劃一下子被海嘯捲走,之後還是要乖乖地服侍「三無」大人。

正如台語名曲《愛拼才會贏》歌詞中所講「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職場上,三分憑運氣,七分靠實力。我跟朋友甲說,既然運氣還沒有來,再埋怨也沒有用,不如好好地等吧。朋友似乎不太滿意我的建議,覺得很被動、很消極。

「叫你等,不是要你變得stagnant,運滯了,但人絕不能滯」。田小姐是我早年在工作上認識的一位朋友,她有一套職場致勝之道——「等運到大法」。

田小姐於八十年代畢業於本地一級學府,畢業後加入了國際知名會計師事務所,事業看似平步青雲。不過,1990年田小姐被公司派往內地工作,當年是一份極不受歡迎的苦差事。

「廠佬要北上就聽得多,會計師都要番大陸?何必偏偏選中我?」當時連一句普通話也不懂的她,在沒有很大的選擇權之下,只好接受公司安排。

田小姐當時身在大陸心在港,一直希望可以盡快完成差事,期待新任命的來臨,好讓她可以早點被調回。

在「等運到」的三年又三年裏,她沒有讓自己因此而停下來,相反,她不斷裝備自己,目光向前——把握機會學好了普通話,學會了如何跟內地各大、小官員打交道,掌握了跟內地國企、民企合作的技巧,建立了內地的人脈網絡。

八年前當她離開事務所時,已是主管合夥人之一,專責內地和香港的財務顧問業務,而今天的她更是多家上市公司的顧問和非執行董事,為人家在內地的業務發展出謀獻策。

職場不是庇護所

有些常埋怨自己運氣差的人,會以受害者的姿態出現人前,總希望人家給他多一點同情和幫助,少一點折磨。不過,按《中環森林法則》,職場始終是一個有能者居之的地方,一個受害者的形象,本身就跟「能者」這概念相違背。職場並不是庇護所,給受害者的空間並不會多。

其實所謂學習「等運到」,正正就是要學習如何以「能者」的姿態去面對逆境,提升自己的capability、磨練自己的resilience ,好讓運氣降臨時有足夠的實力去反彈。

面對逆境,與其埋怨自己的運氣不夠別人好,倒不如積極面對,細心觀察大局形勢,分析自己不足之處,自我增值,取長補短,鞏固人際關係,準備迎接下一個新挑戰。在職場上「運不如人」不是你的錯,不過要是「技不如人」,就與人無尤了。

上月朋友甲終於找到一份新的工作,職位上也有所提升,再不需為「三無」賣力。我不肯定朋友是不是已經轉運,不過被「三無」折磨了好幾年的他,對當年未能成功「上位」依然耿耿於懷,常常說自己敗給了運氣。

其實,敗了給什麼也罷,別要敗給自己就好了,朋友帶着怨氣過日子,始終意義不大。

願各位看官都能好好學習「等運到大法」,說不定有一天真的會像廣告所說「運氣,隨時話嚟就嚟」。

我們都是中國人

2010年5月8日

蘭開夏道

王迪詩


When was my last vacation?我輕歎一聲,在飛機上翻着旅遊雜誌,望梅止渴。負責這單deal的consultant連續工作了二十小時,突然「劈啪」一聲暈倒在辦公室的地上。我們以為他猝死,可是他沒有,聽說只是過度疲勞。假定他沒有扮暈,五十歲未夠就虧成這副樣子,竟連區區二十小時也捱不住,那就無謂學人霸住個位,盡快轉行做清潔吧,有議員會為你爭取最高工時。

那傢伙暈倒,害我突然被合夥人Eric拉進這單deal,臨時臨急召我到上海開drafting meeting,秘書Selina還發我脾氣,她說足足打了三個電話,才訂到那天中午前最後一張港龍business class的機票,我對她千多萬謝,得罪秘書沒有好下場。

「Daisy,你後生女飛多兩轉,頂得住,no problem!」Eric說。每次那些老弱殘兵出了亂子,就要我們班後生出來補鑊,升職卻永遠沒有我們的份兒,我幾乎想為自己後生而鞠躬道歉呢!

誰說中國只有一個劉翔

更討厭的是那個阿伯遲不暈,早不暈,偏偏等到上海世博開幕才暈!我一直千方百計避免在這段時間去上海。我平日喜歡到上海玩,但當上海辦一個牽涉到需要排隊的大型活動,又是另一回事。教中國人排隊,難過把「神七」弄上太空。世博大門一開——衝呀!這麼有衝勁,何不善用這份衝勁去青海救災?這群百米賽的健兒,狂奔去搶中國館的預約券,誰說我們中國只有一個劉翔?

我很好奇,為什麼同胞們都湧去中國館?世博結束以後,中國館是不會拆掉的,有什麼必要急着去看?將來大把日子讓你看到飽,看到嘔,你們搶什麼?早一年半載看到,會讓你變聰明麼?代表你很優秀麼?真的要搶,都應該搶着看其他國家的展館,它們在世博結束後就會被拆,難得有機會不出家門而能看到各國文化,何不把握機會欣賞其他國家的展館?這是「世界博覽會」,不是「中國博覽會」,更不是「上海肉搏會」啊!

報章報道了上海的「山寨英文」,把「Toilet」譯成「urine district」;「小心滑倒」的標示譯成「Slip and fall down carefully」。為了世博,當局動員大批專家和義工,把「山寨英文」改正過來。有上海語言專家解釋,有時因為文化差異,標示的字眼也會有所不同。

譬如說,西方人說「勿踏草地」,死板板的,中國人的標示卻稱:「小草正睡覺,請勿騷擾」,專家認為別具詩意。You hear that?詩意!跟中國人講詩意!我差點笑到窒息。電視播出世博的片段,中國人沒有公德的概念,在場內的草地踩出了一條路,我這才明白了,原來路的確是人行出來的。白紙黑字標明「勿踏草地」,都尚且照踏可也,你說「小草正睡覺,請勿騷擾」?你說這很有詩意,我卻認為你未免太過趣致。世博場內,同胞們用飲水機來洗頭。Well,那又該豎立什麼詩意盎然的標示呢?Let me see...oh yes,就說:「請勿以飲水機的縷縷清泉,灌溉閣下頭頂的雜草。」

同胞們在世博場內偷池裏的石頭,為了搶票而勒頸扯衣;那讓我想起香港人也一樣面紅耳赤地搶馬會派的鴨嘴帽。上海和香港不愧為「兄弟」,我們都是中國人。搶得頭崩額裂,你死我亡,搶來有什麼意思?非常有意思呀,將來老了,就可以攬住頂鴨嘴帽落棺材,今生無悔。

事無大小佔便宜

事無大小都佔一番便宜,是香港人的強項。黃福榮在玉樹地震中為了救人而喪生,特區政府的高官稱讚他彰顯了「香港精神」。請問有多少香港人會像黃福榮,願意丟下工作和舒適的生活,老遠跑去玉樹做義工?去街口間老人院做義工也未必會吧!又有多少香港人會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別人的生命?我王迪詩貪生怕死,貪慕虛榮,但我還有點自知之明。黃福榮彰顯了人類的普世價值,但那不是「香港精神」。

任何人做了有光可沾的事,馬上會被屈成「香港精神」。高錕得了諾貝爾獎,是「香港精神」;電影《歲月神偷》得了獎,又是「香港精神」;黃福榮捐盡筆生積蓄,從香港行路上北京為骨髓病人籌款,生前是「傻仔」,死後是「英雄」。說黃福榮彰顯了「香港精神」,是貶低了黃福榮。特區政府的高官不應表揚黃福榮,你們應該表揚自己,最能彰顯「香港精神」的是你們這班高官,事無大小都去佔一番便宜,向死人抽水。

*          *          *

我在飛機上翻了一會旅遊雜誌,本來想望梅止渴,誰知愈看愈渴,把心一橫改看一會兒開會的文件,看了兩頁就覺得睏。法律文件簡直就是哥羅芳,一眨眼就能把你催眠,好掛念家裏的床啊……

這時,空姐開始派飛機餐。我今早吃了一件 Croque Monsieur,現在還不覺得餓,便隨手拿起菜牌把玩着,好像多了兩道新菜。Let me see...appetiser就要芒果牛油梨大蝦沙律吧。我一邊吃着沙律,一邊感受到坐在隔鄰那位闊太熾熱的目光,她剛剛才告訴空姐不要飛機餐。「好吃嗎?」闊太終於忍不住問我。一看她那飢民般的眼神,就知她正在減肥,我七情上面的說:「很好吃啊!你不要試試看嗎?」她聽得神往,猶豫了三秒,決心向空姐要了一份。咬下第一口大蝦的時候,她的眼角幾乎要泛出淚光,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我看到她手上的Kelly Bag,這個款賣8萬多元,而且不是有錢就賣給你,還要看你的身份才考慮把你放上waiting list。這麼有錢的人,竟連自己喜歡的食物也不能吃,有一千個Kelly Bag也沒意思。我很同情她,便教唆她選烤羊扒作main course,她含着那片沾着紅酒汁的羊扒,用眼神向我說了一聲「thank you!」。

*       *       *

上海悶熱得像個蒸籠,我設法遠離世博的範圍,避開人群。

一擲千金的豪氣

我從機場直接乘車到會議舉行的地方,下車時剛巧在大廈門口碰見這單IPO的民企老闆馮總,他乘的是一輛Bentley。我上前跟馮總打個招呼,他似乎好high,大聲問我:「這車子漂亮不漂亮?」「全上海最漂亮。」「呵呵呵呵王律師你真夠眼光!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錢?很便宜!便宜得你都不能相信!」我有個uncle最近在香港換了一部Bentley,他說賣400萬元。在內地要打稅,我就胡亂猜說600萬。「差不多差不多!不過800萬而已,你說是不是太便宜太便宜!」然後呵呵呵的走進大廈裏去。

我瞄了一眼汽車的後座,Jesus Christ,你猜那裏放着什麼?居然是一個吃剩的飯盒!盒蓋敞開,邋邋遢遢的丟在後座。鄉下佬就是鄉下佬。Bentley如何高貴,如何優雅,它的貴氣,它的線條,他當然無法理解,他根本連Bentley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最貴」。

我想起不久前在尖沙咀廣東道Louis Vuitton,打算買一條Bandana給Aunt Alice作生日禮物。她是我姑姐,一個很有女人味的美人,像趙雅芝,我在《不是米芝蓮》一書提過她。我想,只有Aunt Alice那種風韻,才用得起Louis Vuitton的Bandana,就是那種帶有印度風情的印花大手帕。

看着看着,門口那個security guard突然面有難色。我朝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個阿嬸正站在玻璃櫃前,四個骨褲下露出一雙深黃色絲襪,只見她悠然從手袋拿出一個柑,把柑皮一片一片撕開,把柑核一顆一顆吐出來,攤在玻璃櫃上。換了你是保安員,應該阻止她還是由得她?這個吃柑的女人光顧一次,說不定夠付你這個保安員一年薪水,你敢阻她?保安員正不知所措,售貨員上前招呼,大嬸撕着柑皮,頭也不抬,指着櫥窗,以普通話說:「我要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和這個。」幸好沒阻止她吃柑。

抗拒「平庸」,嚴打「是是但但」!

有時「愈快反而愈慢」。

有時「愈慢反而愈快」。

許多時,愈想「是是但但」、「愈快的」完成某項工作,反而欲速不達,其後可能要花上更多的時間心血、更大的氣力來「補鑊」!

許多時,皆因「貪快反而愈亂大局」!

何謂「是是但但」?

──「是是但但」即是馬馬虎虎、隨隨便便。

──「是是但但」即是人為疏忽、容易出錯、經常出錯。

──「是是但但」即是做人、做事,沒有太高、太大的要求,更不希望別人對自己(或自己的工作表現)同樣有太高、太大的要求。

──「是是但但」即是做了先算、錯了才算,甚至錯了也算!

──「是是但但」即是不再追求嚴謹、品質、優質,更莫說什麼追求卓越,只懂拋書包地「念口簧」,虛說:「From Good To Great」!

──「是是但但」即是把自己所做錯的事情,自圓其說、合理化、歪理地包裝成「似是如非」的道理、真理,向別人、公眾解畫。

敷衍了事 人才質素向下

「是是但但」地去招呼客人?(當然容易惹來「噴火」顧客投訴!)

「是是但但」地去煮幾道菜色來應酬相熟食客?(尖嘴的食客們,當然從此「掉頭走」,一去不回頭!)

「是是但但」地去辦教育、去教育下一代?(香港的教育水平、人才質素,以至未來前景,自然心中有數……。)

「是是但但」地去做一份工,每天也好像心有不甘、懷才不遇、被動地按章工作,只好見步行步,做其「Order Taker」?(按本子辦事、極刻板地工作,從不主動參與或提出意見,工作當然毫無挑戰,漸漸變成得過且過!)

「是是但但」地去拍一條廣告片?(當然是吃力不討好,觀衆邊看邊罵,對產品或服務的銷路,亦毫無幫助,甚至對品牌評價也「幫倒忙」! 廣告商原本一心貪平,想慳成本地拍一條廣告片,以作宣傳,但最終反而除笨「無」精,正所謂:「Penny Wise, Pound Foolish」!)

「是是但但」地去替病人行醫診症、胡亂開價、開藥、甚至開刀?(昂貴的「名」醫,一旦失職,當然一夜之間,也可變成「庸」醫,連帶令病人及其親友家屬們,也上門找晦氣,在網上網下,汚名散播!)

「是是但但」地去護理或服務病人?(當然是忘記了「醫者父母心」,病人有老有嫩、有病有痛,原本一心想入院求醫,希望可盡快被醫「好」,反而卻被愈弄愈傷、愈醫愈糟、無辜地「傷多幾錢重」!)

「是是但但」地去當議員、政客?(當然是經常成為市民、納稅人的話題笑柄,輿論口碑、民望或政績,當然排名榜「尾」、甚至跌出榜「外」!)

「是是但但」,其實絕非俗語「是是但但,豉油撈飯」,說來這麼簡單瀟灑。

「是是但但」,確實容易搞出人命,害人害己,摧毀公營或私營機構的聲譽、打爛專業人士的生招牌,甚至拖垮企業的生意,惹來源源不絕的投訴!

「是是但但」地做人、做事,尤其是一旦出事,出現了人為疏忽、專業失職,以至專業失德等危機情況,在今時今日,互聯網資訊極透明的年代裏,確實很容易令當事人─尤其是「平庸士」們,百詞莫辯,被千夫所指,背上極沉重的輿論代價,打擊機構內上下員工的士氣。

其實「是是但但」,從來都不是正向、正能量的香港精神,也不是港人原有的「英雄本色」!

醫療事故不斷 民心盡失

但不知何解,近年本港傳媒的新聞頭條,均會經常出現了一些「是是但但」──行為不恰當、人為疏忽,甚至專業失職或失德等不快事,尤其是接而連三的醫療事故(例如:斷錯症、開錯藥、打錯針、開錯刀、輸錯血、調錯嬰兒、拒急症病人於醫院門外,並告訴病人的家人先打999,以及洗澡時因過熱而弄傷嬰兒下體等),確實令一向講求「高B」、「高轉數」、有「橋」末為輸的港人,為之而感到有點失威和失望。

其實,在香港的醫療界當中,仍然有不少專業精英,多年來,對一些有病有痛的港人,作出了不少貢獻,因此確實不應「一竹竿打一船人」,忽略了他們的貢獻。

是部分公營或私營機構的領導管理、服務形態,經已過時,與市民、顧客的真正需要,經已脫節,因此而表現得平庸過時?

是部分公營或私營機構的領導管理、服務形態,愈來愈表現得草率、愈來愈「是是但但」、 愈來愈變得:

──更加「急功近利」?

──更加「短線」、「短視」?

──更加只着眼於「賺快錢」?

──更加過度地「諗縮數」、「諗縮皮」─過度地追求或錯用美式管理的「Lean and Mean」,令員工感到收入「無肉食」、缺乏「獎勵性」、「推動力」?

──更加過度地「Cut人手」、「Cut品質」──成為盲目的「Cut嘢家」?

──更加過度地疏於培訓員工、重「數人頭」(Head Count)多於「數人才」?

──更加明知機構「人手不足」,仍然「不願多請人」,導致服務水準「嚴重下降」,出了事後才樂於花費資源去「補鑊」、「補救」?

──更加標榜做事「一味快」、「趕完工」、「做完先算」、「做錯先算」?

以上的關鍵問題,確實值得不想再做「是但一族」的領導管理層們,有「橋」末為輸地加以客觀檢討和逐一拆彈擊破,皆因「是但」自然輸,皆因「是是但但」每每帶來令人更頭痛、更加負擔沉重的領導管理及服務投訴「補鑊」後遺症。

大都會要重視人才「軟件」

若不再抗拒「平庸」,嚴打「是是但但」,不恰當的人為疏忽、專業失職,甚至專業失德等事情,只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不但危害市民大眾的消費權益、健康安危,甚至會傷害到市民大眾對部分公營或私營機構的信心,而社會風氣,亦只會默默助長及認同一股「平庸文化」,直接或間接接納了一些公營或私營機構的不及格、低水平領導管理作風,令處事疏忽、犯大錯的「平庸士」們,仍可繼續保住工作,誤以為略耍幾招公關拳,便可成功地推卸責任,得以金蟬脫殼,向新一代的領導管理人或年青人,發放錯誤訊息。

「是是但但」的地方領導,就會出現「是是但但」的地方文化。

「是是但但」的上司,就會出現「是是但但」的員工下屬。

「是是但但」的員工下屬, 就會出現「是是但但」的公司文化。

「是是但但」的機構、員工、商品、服務,以至品質監控,久而久之就會變成了「平庸」、「無」橋自然輸的代號。

因此,為自己好、為別人好,始終還是這一句:「抗拒『平庸』,嚴打『是是但但』」!

皆因「平庸效應」,正如「蝴蝶效應」般,即使是亞馬遜流域的一隻小蝴蝶,簡單地拍動翅膀,也可令密西西比河流域一帶,掀起一場風暴!

換言之,「平庸效應」亦可對民生安危、起居飲食,以至吃喝玩樂等,起到極負面、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平庸風暴」骨牌效應,因此,絕對不要忽視「平庸」的殺傷力……。

2010年4月6日 星期二

為病人「通心」 求自己「開心」

2010年4月7日

人物

林思華


有些生意,可以幫你賺好多錢,但注定你晚上難以睡得安穩。也不是說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只是你所做的買賣,責任實在太大,牽連實在太廣。你會猶豫,不知自己是否應該承受一輩子的重壓。

錢學雄也經歷過這種掙扎。那時他賣的,是放在人體內的東西—心臟起搏器。可是當年的心臟起搏器尚在起步階段,當成千上萬的用家因心跳回穩得以成眠;錢學雄自己卻是每晚擔驚受怕。這些壓力,促使錢學雄將重心移向心臟導管技術,並創辦心臟醫學產品公司OrbusNeich。

將一生事業放在心臟醫療技術上的錢學雄,曾先後將心臟起搏器以及心臟導管手術引入中國。這位開拓者的事業,卻是起始於香港。周潤發在電視上說,香港人背後各有故事,當中應該也包括錢學雄的故事罷。

錢學雄三十年代出生於杭州。不過由於日本侵華,錢學雄自小就隨家人移居上海,在上海長大及接受教育。那時上海有一所聖約翰大學,是美國聖公會創辦的高等教育學府,也是在華辦學時間最長的一所教會學校。該大學有自己的附屬中學,錢學雄就是在這裏念畢高中的;說起來,原來建築師貝聿銘是他的中學校友。

之後錢學雄順理成章入讀聖約翰大學。大學畢業後,新中國成立了。以錢學雄的教育背景,你可以想像,他未必接愛共產主義的思想。

不接受共產主義

「我覺得一個人愛不愛自己的國家,愛不愛中國,是一件事;愛不愛那個黨,是另一件事,我總可以不愛那個黨的,不是嗎?」錢學雄坦然說出心底話。眼前的他,雖已年近八十,但說起話來,他的硬朗和決斷,卻是很多後生仔都比不上。

因為不認同共產主義,所以錢學雄決定一個人跑到香港。「當時我一家人在上海,生活環境也舒適,但我放棄了。」錢學雄說。當時全家只有錢學雄有這決定。時為1950年代初,其實還有好多人和錢學雄一樣想法,從內地移居香港。當時要成為香港人很容易:你來到香港,申請身份證,禮成。

錢學雄於是在香港重新開始。因為英文根底好,錢學雄很快找到他在香港的第一份工作:加入亞洲數一數二的大藥廠,日本的百年老號武田藥業(Takeda Pharmaceutical Co),在那裏當銷售 (salesman)。然而錢學雄只在武田留了六個月,之後他轉到同是上百年歷史,但規模比武田更大的美國藥廠Parke-Davis。

在Parke-Davis的日子,是錢學雄事業的首個爆發期。由最低層的銷售做起,六個月後升為銷售經理;此後錢學雄以破紀錄速度升遷,七年後晉升為Parke-Davis遠東區總經理。

錢學雄轉眼在Parke-Davis工作十七年。本來他沒想過要轉工,以為將在此留一世。可是其時全球藥業爆發併購潮,Parke-Davis也被Warner-Lambert收購了。然後Parke-Davis上層一直「地震」,錢學雄形容這是一次「不友善的合併」:公司已經變了,文化也不同了。錢學雄去意已決。

這時一門新行業向錢學雄招手。那是一家叫Cordis的企業,也是做醫療生意,但它賣的,不是吃的,而是用的—它賣的是心臟起搏器(pacemaker),就是那種讓心律不整的人植入體內,以人工脈衝電流調節心跳的儀器。時為1974年,植入式起搏器的發展才剛起步,香港醫生有聽過,但未用過。當時Cordis意欲開拓亞洲區心臟起搏器市場,希望錢學雄襄助。錢學雄覺得這個將來有前途,於是加入。

六十歲創業

錢學雄在Cordis任職五年後,有意自行創業,於是他在1979年自組公司,由Cordis的打工仔,轉為Cordis產品的亞太地區分銷商,這一年,錢學雄差不多六十歲,之後他成功將心臟起搏器引入中國。

除了心臟起搏器,Cordis尚有另一項業務,就是心臟導管技術。心臟導管的相關產品有二:一為檢查心血管用的心臟導管;二為「通波仔」手術中,留在血管內,用來撐闊血管的那條網狀支撐管,即所謂「心臟支架」。錢學雄一樣有參與心臟導管技術的推廣。

Cordis當時的生意額之中,心臟起搏器佔八成,心臟導管技術只佔兩成。這時卻有另一所心臟起搏器公司,欲收購Cordis的心臟起搏器業務。主打業務被盯上,錢學雄卻提出了一個大膽見解:他們要,就賣給他們好了。

事緣在錢學雄推廣心臟起搏器的這些年,眼見起搏器技術的進步(主要是電池方面),植入心臟起搏器的人愈來愈多,但錢學雄心知,這門生意是在走鋼索。

「起搏器可讓你賺好多好多錢,但你夜晚不會睡得好……起搏器好複雜,這樣一個複雜的機器,一直在身體內,一直要保證沒問題……保證三年沒問題很易,但五年呢?十年呢?機器就在心臟,任意一條線出岔子也不得了。醫生為病人裝了,一世都要跟進。」錢學雄說得愈來愈急。

心臟起搏器是人命攸關的技術,病人把性命都押在你的產品上了。負責賣的人,心情自是每日半天吊。「就算你自己先一步發現產品有問題,你也要賠很多錢。」錢學雄補充。因為起搏器不同汽車零件,起搏器若有問題,你得召回所有病人,為他們各自做手術—每人一次心臟手術,涉及的成本,不是換汽車零件可以相比。

說起汽車,無獨有偶,心臟起搏器的功能,正好像某種「人工心臟剎車」。我在想,如果豐田在油門踏板出問題的事件上,有錢學雄的一份警覺憂心,那豐田可能不用面對如斯困局。

轉攻心臟導管

心臟起搏器業務,用的人愈多,長遠來說風險更大。正好有人想收購這業務,於是錢學雄建議,Cordis不如乘勢退出心臟起搏器市場,集中火力做心臟導管業務。

錢學雄對心臟導管的前景有信心,因為早年錢學雄已在開路,將心臟導管手術引入中國。

當時,文化大革命剛結束,「打倒四人幫」、「打倒江青」的標語貼滿機場。錢學雄協助培訓內地醫生做心臟導管手術(通波仔),蝦碌事特別多:有人忘記消毒,有人險些讓導管走錯血管,差點搞出人命,總之是險象橫生。

但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起初中國一年做幾十個心臟導管手術,第二年已是幾百個;到了2009年,中國做了二十萬個心臟導管手術,超過了日本。為培訓醫生,錢學雄建立了基金Chien Foundation,本着公平、公道的原則資助年輕心臟科醫生深造,培育人才,幫助更多患者。

錢學雄自己,則在1990年代起,轉攻心臟導管業務後,投資研發通波仔用的心臟支架;到2005年,錢學雄建立OrbusNeich,繼續發展新一代的心臟支架。該公司的總部,就在香港。

「五十多年,我覺得自己是香港人多於上海人。」錢老笑說。

大半生貢獻於心臟醫療技術的錢學雄,希望中國人亦能在這個領域有所建樹,造福有需要的人。

「最重要是夜晚睡得好。做什麼事也好,高高興興最要緊。」錢學雄說。醫療技術可以幫你打通心血管,但要活得開心安心,就得靠自己的造化了。

文、攝 林思華

2010年4月1日 星期四

只要有盼望 便可得平安

2010年3月29日

金融圈內

錢志健


一年一度的七人欖球賽在上周舉行,晚上蘭桂坊更顯熱鬧。「老外」及「竹升」行家,6時過後已沒有雄心壯志留守在交易室(孟買慢香港二小時半,當地交易所香港時間3時30分收市)。Rugby Seven是香港每年城中盛事,如果交易日沒有「大出錯」,很多交易員及監管部同事已「飛身」去到香港大球場看傍晚的賽事。

UBS、Macquarie及數間美資券商晚上在蘭桂坊酒吧「包場」,對沖基金「客戶」上周享受了數晚免費「酒水」,這可能也是投資銀行和客戶保持關係的一種方法。

本周五是耶穌受難日及復活節長假期;今天文章大部分內容,我會談及人生大大小小的衝擊,希望可以啟發人心;文章上半部,讓我延續期權價格發現功能的討論。

當引伸波幅(implied volatility)高企的時候,期權價格也相對昂貴。你要知道,引伸波幅是不斷變化的,當市場訊息極度混亂的時候,股價的波幅也可以擴闊不少,即是說,range也相對大了,那時候,in-the-money的期權相對獲利的機會也較大。

別忘記「平倉」

如果是大戶,期權的場外交易(OTC)合約愈接近到期,對手是投資銀行,在期權合約到期日,在大戶的角度來看,你看淡某正股,你決定Sell Call或Long Put,假如行使價是2.5元,正股在最後交易日不斷下跌,你的部位是「in the money」,但正股交易及流通量不高,最後交易是現金結算(cash settled),我建議就算交易時段只剩下半小時或一小時,操盤人還是close out那個部位為妙。不久前和一位行家在happy hour時段「吹水」,他做了一單OTC期權,contract size不細,當天那類別的股票大跌,但由於是場外交易,那正股流通量也不高,對手(即投行)不斷在市場做buy back,把正股由跌做到反升,即從對沖基金的角度來看,變了out of money,這部位變了「賠錢」!這「賠錢」部位也不小,大約50萬美元!請密切留意,別忘記「平倉」,否則,可能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與破壞!這是我可給大家對期權到期日(無論是上板或場外交易)的分享。

影響期權價值主要因素

期權(Options)有價格發現功能,Delta值、Theta值與Gamma值,是影響期權價值的主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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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用英語,會解釋得比較明顯:Change in the value of an option is directly affected by its sensitivities to its "Theta (Θ), Delta (Δ) and Gamma (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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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ta值中,無論是Call或是Put,數字之前也有一個負號「-」,因為時間值(time value)不斷損耗,所以買Call或買Put的Theta也是負數,即是說,Time is not on your side !在此,看Theta值的圖便會十分明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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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話題,現在尋找工作可說是難上加難,在此讓我撮要三個個案:

個案一:中年危機,在此叫他Mitch

Mitch:我是機械工程師,在加拿大最出名的一間科技大學畢業,人稱Canadian MIT。我去年結束了自己的小生意後,剩下來的積蓄也不多,雖然算不上「走投無路」,但年過四十,機會也不多。我是高學歷人士,也不介意做任何工作,我做過看更及二三種「卑微」的工種,這是為求「生存」,在股票、期貨及期權的領域,我只想每月有5000元最基本的收入,但並未如理想。

我信有上帝,你可否分享一下,如感到前路茫茫之際,如何去面對前景?我手頭的20萬元,沒有可能全部用作risk capital,你又如何看投資與投機?我不是要你的答案,只是想你聆聽。謝謝!

個案二:Roy的面試機會

Roy:多個月沒有回音,我自覺已到了命運的低谷,沒有可能再差下去。上周,終於有一間證券行給我一個面試機會,職位是junior research analyst。填好申請表,須翻譯一小段中英文的分析報告,這是第一個預期之外。雖然是很平常的面試,中、英及普通話不少得。最後要測試打字速度,是另一個預期之外,因為僱主要求晨早7時上班,9時前完成三份報告。自己知道在面試後可能機會只有一半,因為自問自己的英文寫作能力未能達到僱主要求。看來6月完成CFA Level 3後,要好好學習打字及看多一些英文分析報告……thanks for listening!

個案三:Jean自覺半生倒楣

Jean:我有金融投資證書,但每份工作也做不長,不是我做的公司要裁員,就是我對這些「手板眼見」工夫沒有興趣。坦白說,我也差不多五十歲了,已失業差不多一年多,未來日子如何度過?

朋友的「救濟」我不願意接受,但我真的很累了!我還能扭轉厄運嗎?我真的很痛苦!

多謝數位朋友用電郵或「面對面」和我分享你們的個案。這可能也是很多人的殘酷寫照;我姨仔是一間美資銀行人力資源部高層,她對我說,市場現在是汰弱留強,特別是金融行業,是「超現實」的淘汰賽。

我沒有答案給Mitch、Roy或Jean,我知道有很多時即使如何勤奮或認真,好像每件事情也很運滯。

Mitch,我知道你是相信上帝會給你「最好的預備」,那麼,你便求祂為你揀選未來的路便可以了;Roy,你是三個個案中年紀最小的一位,希望你成功,完成CFA Level 3,一步一步來;Jean,我相信上天並非「刻意」玩弄你,金融海嘯下,找不到工作的人多的是,但在荷包最「乾塘」的時候,也不可能失去盼望!

讓我在文章結束前,和大家說一個小故事。我以前也曾經試想求神庇佑,只希望事業有成,凡事順利,equity curve不斷上升,只想做CEO,即「Christmas Easter Only」的信徒,去教堂為自己的「利益」來作禱告。到後來,我才知道人生是極短暫的事情,而上帝已給了我們最珍貴的東西——這就是生命!

落筆的這一刻,我還在蘭桂坊五樓的辦公室「掙扎」,要完成今期的《金融圈內》!現在已是晚上9時,Rugby Seven真是威力驚人,在露台向下望,整條街都是人……。

生命本身就需要盼望

讓我們更深層次地想一想,其實生命本身,就需要有盼望!你和我也知道,人生是短暫的事情!每年的復活節,更令我想到,上帝已給了我們生命;在活着的人生旅途中,只要有盼望,我們便可找到平安!

最後,在復活節將來臨的期間,想和大家分享一段心靈話語:「其實明天如何,你們還不知道。你們的生命是什麼,你們原來是一片雲霧,出現不久就不見了。」(《雅各書.四章十四節》)。我們必須花時間思考,如何找到人生的真正意義!

希望大家有一個愉快的長假期!二星期後再見!

人生遇挫折 也要「止蝕」

「橋王」陳立業 海嘯吃「無情雞」

【明報專訊】在職場打滾24年,出名打造品牌的陳立業,憑努力贏得「橋王」的美譽。但當2008年底金融海嘯捲至香港,時任星展銀行信用卡及私人貸款業務主管的他,慘遭碰上生平第一隻「無情雞」。年半後回望,陳立業說做人要學識「止蝕」﹕「投資最緊要識止蝕,其實做人都一樣。你可以發泄、可以喊,但到了一個時候一定要走出來,學習『let go』。」

「我很記得那天是08年11月14日,雷曼出事後兩個月。當時我正在排隊看醫生,大老闆的秘書打電話給我,叫我回公司,說不會阻我太多時間。那一刻我已有點不好的預感了。」

陳立業回想起被炒的經過,態度淡然,是經過多少時間冷靜沉澱出來的結果?「其實我只是唔開心了半日,哈哈!」

被星展解僱 只難過了半天

陳立業坦言,知悉自己被裁時,第一刻感覺是非常震驚:「我工作24年,向來老闆對我的表現都滿意。而加入星展1年來,都做到點成績,亦奪過一些獎項。當時真的覺得『好唔抵』,為什麼會是我?」身為虔誠基督徒,陳立業還正打算灌錄新一張福音唱片:「我甚至會問:神呀,你玩我咩?我為你做了這樣多的事,為什麼你都不祝福我?」

下午離開公司後不久,傳媒已在廣泛報道他被裁的消息。陳立業接受完訪問後,不想回家,一個人整晚在銅鑼灣漫無目的地兜兜轉轉,像電影般,往日種種片段在他腦海不斷重現。「那晚我回想起很多事,其中有一首歌,是我以前作的,叫《在乎》。歌詞大概是說,這個世界上你以為捉緊了很多事,但其實都很容易失去。唯有我自己的信仰,神以前沒有離棄我,將來也不會。」

陳立業經過這「大半日」的身心交戰,最後靠一首歌尋回平安。「真是出乎意料的平靜,當晚也沒有睡不著。有朋友打電話給我,以為我在哭,其實我是睡著了!」

事業型 廿多年不停「搏殺」

陳立業自88年由加拿大回港工作,廿多年來從未停過。即使轉工,他也是今日「Last day」,明天就會到新公司上班,絕少休息。剛回港時加入香港電訊,他曾以不足30之齡成為該公司最年輕的總經理,日日「朝九晚九」,代表作之一是成功打造出「one2free」的品牌。「當時還年輕,我又是一個事業型的人,自然想『搏殺』。當年電訊市場競爭激烈,時任香港電訊行政總裁的張永霖每晚都會打電話來問賣了多少部手機,生活很緊張。」

2000年陳立業轉職旅遊發展局,工作時間更是有增無減,星期六、日都「無得唞」。聖誕、新年當其他人與親友聚首一堂時,他多半是在中環進行聖誕小鎮倒數活動,或是在籌備新年花車巡遊。這個情况,直到03年SARS爆發後才出現轉變。「SARS令旅發局的宣傳活動全面停頓。有時間靜下來,我才懂得想,這樣日以繼夜地工作,到底為乜?」

在金融海嘯的滔天巨浪中被裁,陳立業今日回望,反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結果,過去一年,他到處當義工,完成新的福音專輯,到美國、加拿大及澳洲傳道,傳媒形容他,由「橋王」變成了「福音歌手」。

失去工作 換來時間做義工

而他哮喘病情亦因為得到足夠的休息而漸見好轉,呼吸量由一年前的只剩三分之一,現時已回升至60%。「每件事都總有它的時間,每個安排背後都有其意思。如果沒有被炒,我可能這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去世界各地,用我的經歷,去鼓勵其他人。」

陳立業最新的動向是加入謝瑞麟(0417)做首席營運總監。以往是個工作狂,陳立業今時今日,決意不再把工作當作生命中的唯一。「工作是很重要,但我現在更注重生活上的平衡。業績是要追,但星期六我都要找朋友食飯,星期日要陪家人。」陳立業說未來再忙,都會繼續音樂創作:「我希望自己唔會Out,好似鄭秀文般,用流行音樂去傳道,感動身邊人。」

撰文:吳綺慧、龍彩霞

2010年3月31日 星期三

說悟

2010年3月25日

生命通識

岑逸飛


中文的一個「悟」字,含意深遠。字典上說「悟」解作「理解、明白、覺悟」。但這種理解不是邏輯性的,「悟」大多是突如其來,所謂「覺悟」總是恍然大悟、大徹大悟,由迷惑而明白,由模糊而認清,其過程可以是倏忽之間。無論是悟心、悟性、悟理、悟物、悟禪、悟道,所悟的都是玄妙之理,不能靠邏輯推理。

《說文》釋「悟」︰「覺也。從心吾聲。」,「悟」是一種覺醒,有如一覺醒來,所以「悟」又可通「寤」,睡醒之意。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過去有如南柯一夢,一覺醒來,便如《了凡四訓》提到的︰「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從字形上看,「悟」的左邊是心,右邊的「吾」是五個口,可以指眼耳口鼻身這五官,意思也許是用心去代替五官,因為五官的感受虛幻,不是實相。悟是心悟,不能靠眼睛去看或耳朵去聽。

中國傳統文化儒道釋三大派,儒家重「學」,道家重「修」,釋家重「悟」。儒家經典《論語》開宗明義說︰「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把學習視為人生第一快樂,一個君子必然是個孜孜不倦的學習者。至於道家,講逍遙自在,性命雙修。性命雙修是修真,要「神形相兼」,煉精化炁,煉炁化神,煉神合道。道家樂生、重生,認為人生在世最快樂,修的是今生,不是來世。

佛家修來世,關鍵則在一個「悟」字。佛家的「悟」,與「迷」對稱。「悟」的境界是追求對人生、宇宙的價值和意義的深刻把握,達致整體通融,對生命真諦的體認。「悟」是意義的轉化,精神的轉化,生命的轉化。禪宗講悟,通過生命體驗的提升,沒禪沒悟,沒悟亦無禪,兩者密不可分。而若能實現這種終極追求,就是解脫。不過悟的時間,有遲有疾,由此又有漸悟、頓悟之分。即使解悟或證悟也分漸悟與頓悟,漸悟循序漸進,頓悟卻在當下的覺悟。

一個「悟」字,又使人想起《西遊記》裏的三劍俠,孫大聖美猴王是悟空,豬八戒是悟能,沙僧是悟淨,都是「悟」字輩。據說當時須菩提門下要修收十二代弟子,法名第一個字排下來分別是「廣大智慧真如性海穎悟圓覺」,輪到三劍俠第十輩弟子剛好是「悟」字開頭。稱為悟空,因為佛家以九最大,十是相當從零開始,等於是空。更何況,佛家講四大皆空,萬法皆空,緣起性空,空無自性,五蘊皆空,若能悟空,真的是與佛有緣了。

再看悟能,應是學習能力的提升,頗有儒家色彩。至於悟淨,淨是淨化,損之又損,以至於無。佛家講空,道家講無,悟淨是扮演道家角色。可見悟空、悟能、悟淨,這三個人物,是儒、道、釋一爐而冶,用一個「悟」字串連起來,發揮了不同的作用,妙哉!妙哉!